(配图: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顾克美)
叫一声乡党叔,你一路走好
——深切怀念陈忠实老师
杨小琪
知道陈忠实老师病情的事很早,却没想到他会悄然离去,更没想到发生的这么突然,以至于得知此事后,愣怔半天,心绪翻腾,不知所云。
虽说都是灞桥人,我与陈老师却从未接触过,但又因为对其作品的阅读,对其内心世界的了解,因为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那种骨子里的渊源,感觉他是那样的和蔼,那样的亲切,好像就是自己村里的一位老人。最早知道陈老师是源于小说《白鹿塬》。我从小生活的村子就在白鹿塬下,浐河岸边,当听说此书的第一时间就勾起了强烈的阅读兴趣,捧读后更是被其中曲折的情节所打动,被那浓浓的黄土味儿所吸引,就好想在听老人讲村里那似近似远的悠悠往事。后来听说小说作者陈忠实老师是灞桥人,过去就在灞桥,当过民办教师,公社干部,也当过公社革委会副主任、区文化局副局长、文化馆副馆长,最后才被调入省作协工作并担任了副主席,而这一切又勾起了同样当干部的我,对陈老师关注的浓厚兴趣。
记得有一次到席王街道西蒋村,有人说这就是陈老师的老家,还介绍面前的村支部书记就是陈老师的堂兄,使我对这个偏僻小村和面前的老人肃然起敬。还有一次到洪庆街道郭李村,进入一孔窑洞,有人说陈老师曾在这里写过小说《白鹿塬》,使我在此久久徘徊,不愿离去,脑海里一次又一次浮现出他在这里可能出现的场景。后来买了一本《陈忠实文集》,读到了更多陈老师的作品,知道了他的短篇小说《乡村》,中篇小说《初夏》,还知道他的散文随笔情真意切,语言朴实,秦味儿十足,读其文就像是在咥然面,越咥越香。印象最深的是散文集《塬下的日子》,其中文章多是回忆在灞桥生活、学习、工作的往事,使每一个从农村走向城市、迈出“农门”的农家子弟读来,都会痛彻心扉,感同身受。至今我还清楚记得其中的一段情节,一个十来岁的贫穷农村娃,穿着极不合脚的旧布鞋,忍耐着沙土泛入鞋内,把脚磨出水泡的难受,步行三十多里到三十四中参加考试,入学住校后要定期回家背蒸馍来解决吃饭的问题,就这样,最后还因为家里穷,供给不起而休学,错过了考学跳出“农门”的机会,不得不回家务农。应该说陈老师那一辈人的生活是不幸的,因为他们经历了贫穷苦难,经历了吃不饱穿不暖,也经历了休学、上不起学和错过考学,但也许正是这种不幸浇铸了他的性格,锤炼了他的灵魂,使他的目光那么深邃,使他的思想那么厚重。
曾经读到一些评论和解读陈老师的文章,说他是从农民中走出来的作家,乍一听好像不太合适,但仔细思量却很有道理。他没上过大学,也不是学贯中西的知识分子,只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,农民中的文化人,终归还是农民。但他酷爱文学,喜欢写作,不论上学还是务农,也不论教书还是当干部,手中的笔却从未停过,而笔下刻画的人物多是农村人,所写的事也多是农村的事。
陈老师有着浓浓的乡情,听说他经常回村和乡党们一起聊天干活,没有一点儿干部架子,更没有大作家的矫情,而在他的文章里更是能随处找到灞桥的水边崖畔,沟沟坎坎,其中人们传诵最广的是一首词《青玉案·滋水》:“涌出石门归无路,反向西,倒着流,杨柳列岸风香透,鹿原峙左,骊山踞右,夹得一线瘦。倒着走便倒着走,独开水道也风流,自古青山遮不住,过了灞桥,昂然调头,东去一拂袖。”滋水是灞河的古称,看到滋水就不由得想到滋水县,想到《白鹿塬》,想到白嘉轩、鹿子霖、朱先生、田小娥等一个个人物形象,而这些形象似乎都与陈忠实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或是他的现实,或是他的理想,或是他的同情,或是他的敬仰。然而,也许这才是一个真实的、全面的、丰富的陈忠实,一个地地道道的灞桥人,一个真真正正的关中人,一个传承着周秦汉唐古风的农村人。
论年龄,陈老师和我父亲是同辈人,在灞桥,人们往往将父亲的同辈人称呼“叔”,走出灞桥后同辈人一般称呼“乡党”,对于长一辈的乡党则会亲热的称呼“乡党叔”。作为灞桥人,作为晚辈,作为同样有着农村渊源和文化情结的年轻人,在这个令人伤感的日子里,我想称呼陈老师一声“乡党叔”,你一路走好,白鹿塬不会忘记你,灞河水不会忘记你,祖祖辈辈的灞桥人不会忘记你。
杨小琪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陕西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副主席、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、陕西省职工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、西安市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、灞桥区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、抱朴书社社长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终南印社社员、陕西省青年联合会第十届委员会委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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