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克美
又一次,又一次,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家乡建湖。一到家,早都忘记西安至建湖的旅途劳累。
又一次,又一次,我们一家三口与父母亲团圆。中秋月圆之夜,是多么的温馨与和谐。
又一次,又一次,又为母亲剪了指甲。这次的主人公不再是我,是儿子。瘫痪在床上的母亲,已经有一年时间不能够自由坐起来。那种痛苦,正常人难以体会,但坚强的母亲,玩强地维持着生命。
我再三交待儿子,小心些,不要剪到奶奶的血肉。
母亲的头发全部变白。我在西安,一地牵挂着母亲。久病床前无孝子。我又常年不在跟前,我的内心倍受煎熬。
母亲受长时间受着病魔的折腾,记忆已经模糊。我们一家三口到家,母亲已经不能够正常相认。我估计母亲的视力与听力,都有些问题。但经我们再三解释,母亲知道是我们一家三口回来后,脸上很快有了笑容。还特别用手摸着孙子的脸,好长时间不松手。那苍老又斑纹横生的双手,我止不住我的眼泪。
就一阵子,母亲的本性便得到恢复。马上声音变大,开始了一连串的指示:“老的啊,饭做了?杀个鸡,让老妈吃好,叫顾秦多吃的,瘦得不得了”。
这些话,只有我能够听懂。作为西安人的妻子和在西安出身长大的儿子,都还不能够听懂母亲的说话含义。母亲是在吩咐父亲,让父亲杀只鸡,给儿媳和孙子做饭呢,还嫌孙子不胖呢。
实际上,家乡由于拆迁,房子已经挨着公路,父亲今年没有养鸡鸭鹅,偷盗事情多了些。可是,母亲由于动弹不得,她那里能够知道这些事情。
疼。突然,母亲大声喊了声。
我知道,儿子真的剪到了母亲的血肉。母亲的指甲又厚又长,是不太好剪,但不至于剪到血肉。儿子有点不好意思,我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疼痛。我看到了母亲的血流了出来。
母亲每天都在受罪。大小便不能够自理。照顾母亲的人,是八十岁的父亲和六十岁的大姐。这种滋味,我接受不了,可是我工作生活在西安,我们都尽不到孝心。
父亲告诉我,母亲的“血花”又已经开了。懂医学的我,知道那是褥疮。常年卧病在床,没有办法。我很清楚,母亲苦苦支撑着生命。母亲吃了一辈子苦,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。
今天,我将到泰州,参加二姐二女儿的婚礼。我将会送达母亲的祝福。二姐因煤气意外出事去世时,母亲想不通,整天的哭泣,直到自己哭出脑溢血,直到自己瘫痪在床。我们很清楚,没有二姐意外出事,母亲的身体实在太好。刚强的母亲,非得用这种特殊的方式,表达对自己女儿的思念。
母亲,多么希望再次能够看到你站起来的场景。那怕是看到你抚着方桌,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行进啊!母亲,去年中秋节,我回来的时候,你还能够依靠方桌挪动的啊!
母亲,祝福你,能够健康!明年,我一定专程回来,为你过八十岁生日。四世同堂的大家庭,希望父母亲能够身体健康,安度晚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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